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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作者:非木非石)第60节(2 / 2)

  讲话的女学生只好打开窗户往外观看,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尖叫一声捂着脸哭起来,旁边人询问怎么了,那女学生说下面躺着一个人。李容曼这才相信是真的,慌张往外看,但也没怎么细看,他们往下走,她也就跟着往下跑了。

  梁瓷的手指握的有些紧,一路上闭着眼沉默,李容曼哭了这一会儿已然脱力,也没什么精神头说话。此情此景,大概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外面越来越黑,乌云从北方铺天盖地而来,没有狂风大作,低气温令人更加难以招架,就像在酝酿着什么,让人在车里看见这样的夜景仍旧一股森森寒意。

  第75章

  从南门遥遥一望, 就能看见校总办公处的宏伟。砖粉色办公大楼前面就是停车广场,林林总总百十辆车, 一眼望过去东风标致、上海大众或是长安福特这种车居多, 一辆奥迪q3都算扎眼。

  广场正中红旗迎风而立,顺风飘展, 被风拍打发出特有声响,广场上静谧祥和。两边草坪经霜雪打过蔫软耷拉。本市最上档次的高校,全国也数得上, 校领导的办公楼门前行人三三两两稀疏不多。

  正午暖阳悬挂,风口冷风呼啸,王鸣盛沿着草坪边缘马路牙子踱步,兜着手走几个来回,鼻尖被冻得通红, 他呼口气, 弯腰坐石阶上。

  远处车辆来往, 尘土飞扬,入眼没有绿色,树梢尽是枯枝败叶。几个实践的学生在一边搞测绘, 拿着工具挪动地方,身侧过来两位身姿佝偻的妇人, 看打扮像是退休的老师, 缓慢散步,拿着编织袋边走边谈:“……孩子宠的不像样子,问他高考多少分, 说二百来分,二百来分怎么读大学……”

  “二百来分也太少,想没想过复读?”

  “孩子吃不了苦……”

  王鸣盛手指间夹了一根香烟,皱脸抽一口,视线追逐目送她们,收回视线舔舔干裂的嘴唇低头继续抽烟,门口保安看见早就注意到他,只等着他把脚放草坪上的时候驱逐。

  眼下背着手慢悠悠的过来,模样有点类似寸土寸金奢侈品店里工作久了的某些看不清事实的导购员,扬手指责:“草坪禁止入内,你还挺会挑地方,我看你在这半天了,是闲着没事做吧。”

  王鸣盛看了看自己粘上灰尘的皮鞋,转身把脚放实地上,“不让踩我建议你们立个牌,毕竟总有人跟我一样不清楚状况。”

  保安冷硬强势地看他:“你没看见来往行人没有一个入内的,这边的草坪是学校门面,只让看不让踩。你这一脚下去,知道需要多少维护费吗?”

  他抬手掐灭香烟,仰头看着他认真求解:“需要多少?”

  保安被问的一愣,再三强调要罚款,不过最后也没处罚。毕竟罚款就得开罚单,程序繁琐,就连校内随便停车的罚单都是安保处管理,没权利罚款,向来只警告不处罚。

  高永房从手术室出来直接进了icu,生存下来能有多大的希望医院不敢给保证,学校里风口浪尖没几个敢去探望,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世态炎凉的凉。

  王鸣盛看那个情况还真不乐观,本来觉得高永房所犯的事无伤大雅,顶多接受个名义上的处罚,再不济丢掉手中的课题经费,学术论文伤调查调查,就算面临牢狱之灾也可以有办法转圜,不管怎么样也无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事情超出所有人预料,可能犯事太多,可能阻挡住什么人的道,也可能成为杀鸡儆猴中的牺牲品。

  禁忌话题生意人无权置喙,但王鸣盛总觉得这事情□□出在他这里,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容不得他继续心安理得。

  手里这根烟抽完,王鸣盛掐灭直接进去,方才保安把小事当过节,看见他脸色稍有不悦,王鸣盛到里面没见到想见的人,被个文员打发掉。

  “我们领导出差了。”

  “去哪出差了?”

  “这个不清楚,领导自然不会对我们交代。”

  “出差几天?”

  “一两天,两三天,也有可能三四天,这个要看情况的,说不好,要不要等他来了再联系你?”

  王鸣盛笑了笑,“既然这样说,我看你们领导大概年底都不会回来了。”

  “年底不回来不至于,不过也有可能。”

  对方是个姑娘,披散着卷发,说话很有耐心让人看不出真假,一看就知道这样的场面应付多了,游刃有余面不改色。

  王鸣盛只能扬唇继续笑,“那留个便签吧,就给你们领导说我来过了。春节将近,有时间登门拜访。”

  她颔首答应,边写边问:“您贵姓?”

  “我姓王。”

  “好的。”

  王鸣盛暗暗叹了口气,低着头下楼,一楼办公厅拐角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财务处排队报账,跟他一样无精打采,等候已久。王鸣盛刚走门口手机就震动,电话里的人压着声音:“院长刚撤职查办,风口浪尖盛哥你找谁都没用。”

  “查办?为什么查办?是因为高永房跳楼追究上级责任?”

  吴大伟说:“我也不清楚啊盛哥,不过小刘找到了,不是我找他,是他主动出现在会所的,想要见你。”

  王鸣盛心想,他过来这一趟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问一句,高永房要是活下来,学校里还继续追究不追究,会不会因为差点闹出人命网开一面,还是得他死了才会给身后名……

  王鸣盛拿着手机正犹,听吴大伟这么说来不及细想转头离开。

  到车里才觉得冷,刚才草坪上蹲着冻僵四肢,鼻子微微堵塞。一亮白色雪佛兰停靠路边,想等王鸣盛的车位,见他不动过来敲窗,王鸣盛落下窗不咸不淡看过去。

  他笑问:“您现在走吗?”

  王鸣盛叹了口气,启唇说:“走。”

  对方双手合十道谢,王鸣盛微微颔首升上去车窗,没有从过来的那条路原路返回,反而选了一条陌生路出门,到校门口被栏杆拦住,一上午没见到人反而收取十几块停车费。

  梁瓷在电话里说:“我到医院看高永房,高司南一反昨天的态度,今天主动说要见我。”

  从王鸣盛那天讽刺梁瓷以后,她就一直叫高司南,再也没司南司南的叫。

  王鸣盛隐约不安,蹙眉说:“你自己去还是跟李容曼一起?”

  “容曼情绪不佳……她亲眼看见了高永房跳楼惨状,大概被吓得不轻,昨晚回来就病了。我还想要不要明天去看看她,她昨晚说要从周省之那里搬出来,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联系不上。”

  梁瓷交代完收了手机,跟着护士往里面走,隔着玻璃看一眼icu 病房,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看到人以后久久没回神。

  头一次看见这种死亡边缘的病人,也是头一次看见高永房这么躺着,身上插满管子的人,不知道是否还可以称为独立的人,他跳动的心脏缓慢的呼吸,到底是靠机器维持还是靠本身?

  高司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她背后,眼睛带着血丝疲惫,垂下眼说:“他大概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事情严重难以脱身,所以进去的时候给了我一把车钥匙,说是给你的你没要,让我给你,实在不要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