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荔的余光在应恒微微低下去的头顶上绕了一圈。

  至于应恒那个亲弟弟应旭，却没发现应恒此时的情绪，只期期艾艾地望着谈昕蔓。

  他几度张口想和谈欣蔓说一句话，但都被谈欣蔓及时错开了眼神，导致在一旁很无措。

  谈荔睨了应旭一眼。

  不得不说，应旭那张脸可能天生与谈荔八字不合，每每看到，都让人特别想打他。

  谈欣蔓对谈荔的微表情那可以说是巴不得放大个800倍来进行研究，见状，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应旭，你跟我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谈欣蔓朝应旭招了招手。

  应旭立马小跑上前两步，“蔓蔓，你找我？”

  谈欣蔓点了点头，迅速将应旭拉出了谈荔的视线范围内。

  谈荔搓了搓发痒的手，往应恒脑袋上狠狠揉了揉。

  还在失落的应恒：……？

  他懵懵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谈荔。

  谈荔：“你这脑袋还是和以前一样，手感真不错。”

  “……哦，是吗？”应恒抬着眼，平静如死水的脸上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一点委屈。

  谈荔：“我前几天找人问了，我是不是真的迟钝，大勺子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哦。”应恒现在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了，“已经不重要了。”

  他之前觉得谈荔和他是一类人，对方既然也不想回到所谓“正常人”的世界，他自然没什么心理负担地让她和自己一起待在那个灰暗暗看不到光的世界里，甚至，还能一边清除妨碍他们选择的讨厌鬼，一边试图把谈荔拉进更深的深渊。

  可现在……

  应恒有点不愿意承认，但比起用各种办法让谈荔知道他的小心思，他或许更希望谈荔能够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别被自己绊住了脚步。

  他的良心虽不多，但也不至于会纵容自己成为救命恩人人生路上的障碍物，即便当初谈荔救他一命在他看来是多管闲事。

  ……不对。

  应该是他觉得谈荔烦了，是他不想谈荔在他边上打转了。

  应恒对自己说道，但另一边，他又好像被烫到一般，躲开了谈荔的视线。

  谈荔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应恒心底百转千回，谈荔都不知道，她开口只是想说出此时此刻想说的话，“是不重要。”

  “无论大勺子喜不喜欢我，他都已经没有机会亲自说出，而我，也没有机会和他说出我不喜欢他。”

  应恒的耳朵微微一颤。

  谈荔：“过去的都过去了，在纠结这些，对死人没有意义，对活人也没有意义。”

  自然说完后，谈荔自己先愣了一下。

  这种话，如果是刚从无限流世界中出来时候的她，是肯定不会说的。

  她一直觉得，她活着，就是为了赋予那些逝去之人意义的，对她而言，对她自己有没有意义倒不是重点，而是……对死去的人，一定要有意义。

  可现在，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谈荔自己都迷糊。

  应恒见她说完一句话后忽然陷入沉默，也不说话，不由心中痒痒的。

  他的手掌握拳、又松开、再握拳，循环了几次，才缓缓抬起头。

  他就是有一点点好奇罢了。

  应恒刚一抬眼，就和谈荔的视线对个正着。

  二人皆是一愣。

  谈荔眨了眨眼，应恒也眨了眨眼，忽的，二人下意识笑出了声。

  好像有一阵风，忽然吹散了二人心里原来的沉思。

  “嗯，”应恒的声音和在风中，温煦得与往日浑然不同，“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希望我喜欢的人，在我死后还想着这些事。”

  “你就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那我才能安心。”

  当然，如果能偶尔想起他一下，就更好了。

  应恒把最后这句话藏在了心底。

  谈荔被他头顶被风吹起的碎发吸引去了眼神，下意识伸出手，帮他压了压俏皮的呆毛。

  动作间，也跟着应恒口中的如果想象。

  如果她死了——

  那无论最后活下来的是谁，她都会希望对方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