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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善第36节(2 / 2)


  视线一片模糊,萧时善紧咬着牙,急切地逃离这里,耳边的声音乱糟糟的,她连路都看不清,却是一刻不停地往外跑。

  李澈刚下马,就见她哭着从安庆侯府跑了出来,他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

  萧时善浑身绷得紧紧的,嘴唇都要咬破了,那怕是那次遇险也没有这般激动,李澈把她打横抱起,将人抱进了车厢。

  微云疏雨焦急地追了过来,两人心里一阵不安,三年前就这么闹了一场,当时她们都怕姑娘想不开,谁知道又给激成这样了。

  他刚松开手,萧时善就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哭着叫道:“我真贱,我真贱!”

  “萧时善!”李澈攥住她的手,把她禁锢到怀里。

  萧时善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四肢被困住,就拿头往他身上撞,就这架势,怕是面前是堵墙她也敢一头撞上去。

  “你怎么了?”李澈紧紧地抱着她,把她的头摁到胸膛上。

  萧时善张着嘴喘息,眼泪不断流淌,整个脖子都湿了,一句话不说只不住地哭。

  李澈抚着她的脊背给她顺气,等她稍微缓和些,捧起她湿漉漉的脸庞,道:“谁给你气受了?”

  萧时善眼睛在看他,又仿佛什么也没看,眼睛又红又肿,抽泣地道:“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李澈知道她这是自己钻了牛角尖了,他给她擦了擦眼泪,“你平时的志气哪去了,不是谁也欺负不了你吗?现在哭什么?”

  萧时善只觉得自己难受得要命,他却这样轻描淡写,她挣了挣身子,大声嚷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李澈垂了垂眼,捧着她的脸道:“有那么重要吗?值得你哭成这样。”

  萧时善下意识想反驳他,但又说不上话来,重要个屁,她爹死在她面前,她都不见得掉几滴泪,可就是受不了他那些话,陈氏和萧淑晴做什么,她只是愤怒,但她爹那般说话,便不仅仅是愤怒了,正是因为有过期待,才会格外难以接受现实。

  “哭成这副鬼样子,以后也不用再来安庆侯府了。”李澈拿着手帕不甚温柔地给她擦脸。

  萧时善吸了吸鼻子,前一刻她还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到了他跟前就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往下掉点泪珠都显得她矫情。

  第五十六章

  要做到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显然不太可能, 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能活活把人压死,但李澈那么说了, 无疑让萧时善心里好受了不少,仔细想想也是挺没劲儿的,怎么就要死要活了呢,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到她这儿反而是越活越回去了,多大的人了还撒泼打滚。

  萧时善恹恹地靠在他身上, 不再挣扎哭嚷, 由着他给她擦脸。

  李澈顿了顿手,钳着她的下颌往一边侧了侧,只见她右边脸上有个显眼的巴掌印,看得出用的力气不小,亏她下得了这个狠手。

  萧时善也想起了自己扇的那一巴掌, 这会子还火辣辣地疼呢,她别了别头,埋到了他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眸瞅向他, 声音发哑地道:“我刚刚那样跑出来, 会不会都被人瞧去了?”

  李澈低头去看她,那双水润润的眼眸像浸在水中的两丸黑水银,透着雨洗般的澄澈, 只是哭得有些红肿, “旁人只会赞你一片孝心。”

  若非萧时善实在没心情,真要被逗笑了, 之前在灵堂前哭不出来,转头又哭着跑了出来,可算是把戏做足了,不禁去想,若是他问起来,她该用什么理由搪塞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借口,好在他也没问。

  这着实让萧时善松了口气,她放心地靠在他肩上,又嫌不够似的往他怀里挤了挤,“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李澈倾了倾身子,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往马车上的抽屉里拿药。

  马车里的矮柜共有三层,一层放置茶具,一层备着常用药品,另一层则是丝帕等物。

  姿势有些别扭,但萧时善没松手,她这会儿身上没力气,若是松开他,定然会歪倒下去的,这个借口比她的姿势还要别扭,但谁让眼前只有他呢。

  为了不倒下去,她努力地往他身前贴靠,不小心蹭到脸颊,登时哎吆了一声。

  李澈握住她的肩头,从瓷盒里挑出药膏,将药膏轻轻地抹上去,“这会儿知道疼了,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留点力气。”

  要是还能知道留点力气,就不会让自己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了,那种时候哪会想那么多,她老老实实地上药,微仰着下巴,十分配合。

  右边脸上肿烫痛痒,抹到上面的药膏凉丝丝的,离得这么近,萧时善的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搁,左边右边地游移着,转得烦了便直接瞧了过去。

  他动作轻柔地给她抹药,萧时善忍不住脸颊的痒意,刚扭了一下脖子,又被他给摁住了,“别动。”

  萧时善果然没有再动,等他抹完药松开她时,她鬼使神差地道:“你要不要给我吹吹啊。”

  话音落下,李澈偏头看向她,轻轻合上了瓷盒。

  萧时善感觉一股热浪往脸上蹿,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那么一句,她抓住裙子解释道:“我……我听人家说吹一下能好得快。”

  她一下咬住了唇,还不如不解释呢,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别让他觉得她脑子进水了。

  李澈招了招手,萧时善的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身子一倾便把脸凑了过去,她懊恼自己居然如此没有骨气,他一招手,她就凑过来了。

  当她要往后退开时,他摁住她的后脑勺,侧头给她吹了吹,“下次再往自己身上打,就自己受着。”

  萧时善忙不迭地点头,“我又不傻。”好端端地干嘛自己打自己。

  李澈嗤笑了一声,这可真不好说。

  萧时善有些讪讪,她这话的确没有说服力,但那也是事出有因,打在她身上,她难道就不知道疼么,现在一想也真是傻得冒烟。

  眼睛肿还说得过去,脸上的巴掌印让人瞧了去,就解释不通了,不知道多久能消下去。

  最后,李澈和萧时善一起回了国公府,萧时善戴着帷帽回了凝光院,李澈则去了荣安堂,跟老太太说了一下情况。

  安庆侯府那边对外宣称陈氏是突发心疾去世的,老太太听了好一番感慨,人老了对生死之事总要比年轻人多些感触,“怎么不见你媳妇?”

  “从侯府出来后,她就有些身体不适,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李澈这话说得巧妙,不是去之前不适,而是从侯府出来后才身体不适,而侯府里又有什么事情呢,可不正是陈氏的丧礼之事么,这便让人下意识觉得萧时善是在为陈氏悲痛,又或是在侯府操劳累着了。

  果然老太太听后直道:“三郎媳妇是个有孝心的。”

  老太太能这般想,固然有李澈话里的引导,但也是萧时善往日给人留下的印象起了作用,她可是晨昏定省次次不落,平日里又温顺可人,挑不出什么错来,更何况老太太头一次见她,便是她在庙里给生母的亡灵念经祈福,一身素净的衣裳,双手合十,跪在佛前,如此诚心诚意,实在是孝心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