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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善第48节(2 / 2)


  “不是太太让我去,是我自己要去的。”萧时善道。

  听了此话常嬷嬷就知道这事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姑娘拿定了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由得嘀咕道:“姑娘大了,旁人的话是半点都听不进去了,那地多冷啊。”

  “冷就多带点御寒衣物。”萧时善心道可不就是翅膀硬了么,如她一般大的姑娘,若是抓点紧,只怕都当上娘了,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拿点主意,她就是想去那边住几日,吃苦遭罪也不要紧。

  常嬷嬷说不动她,只得多塞点保暖舒适的衣物,又叫人放上手炉风帽等物。

  晚间,李澈回了凝光院,外面飘起了雪,他走进来时,头发上沾了雪粒子,进屋里被暖气一烘,瞬间化作了细小水珠,他解下大氅,疏雨连忙接了过去。

  微云取来了干净的巾帕,常嬷嬷拼命给萧时善使眼色。

  萧时善瞧着常嬷嬷和微云疏雨在面对他时不经意流露出的诚惶诚恐,仿佛让她看到了自己,不禁去想她在面对他时是否也是如此,就像奴才伺候主子。他表现得再温和也是俯身低就,而她再怎么虚张声势也是狐假虎威,他一根手指压下来,她就得乖乖听话,反正什么都是他说了算。

  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好在她也知道自己大约占不到理,暗自想着就当是伺候主子好了。

  萧时善拿过帕子,走到李澈身前,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没让她伺候。

  “你要跟母亲去净慈庵?”李澈坐了下来,主动提及了此事。

  萧时善没想到他消息还蛮灵通的,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既然说起了,她就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兀自喝着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茶香氤氲,好一会儿没说话。

  萧时善盯着他手中的茶盏发了会儿呆,见里面的茶水少了,还知道拎起茶壶添茶。

  李澈看了看她乌黑的发顶,细软的青丝绾在头上,几朵小巧的珠花簪在发间,视线略偏便可看到白嫩的耳垂,他支着额头看了她片刻,朝她伸了伸手。

  萧时善迟疑了一瞬,还是顺从地靠了过去,嗅到了熟悉的清冽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她缎子般的乌发,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点回来。”

  她仰头看向他,有点出乎意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却如此轻巧地揭过了,实在令她感到意外。

  李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

  萧时善拿眼瞧着他,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怎么不骂我?”

  他瞥了她一眼,眉头微挑,“你还想找骂?”

  萧时善自然没有这种癖好,她咬着唇想了片刻,抬手环上他的脖子,“你也说过我这样的人便是连内疚也不会持续多久的。”

  李澈托着她的腰肢,定定地看了看她,复又垂下眼睫,掩去黑眸中的一丝嘲弄,卞家的人恐怕比他想的要重要些,若真能转头就忘,她何必如此刻意地回避和遗忘,要忘记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从来不需要费力,他往后靠了靠,阖着眼嗯了一声。

  萧时善感觉心头松快了许多,日子总要往前看。

  第七十一章

  往年季夫人要去净慈庵小住, 老太太并不说什么,但这回把三郎媳妇也给带去,老太太就有些不赞同了。

  “春夏之时去那边住几日也就罢了, 但眼下正是寒冬时节,庵堂清冷,山间积雪未消,道路难行不说,寒风直往骨头缝里吹,便是穿着貂鼠皮的袄子也抗不住寒气。你的身子骨弱, 吹坏了身子如何使得, 不如留在府里好生将养。”

  萧时善知道老太太是一片好心,有给她撑腰的意思,担心长辈说话,做晚辈的不好拒绝,老太太便替她开了口, 但她却没法领受这片好意,只得柔声说道:“多备些御寒之物倒也冻不坏身子,正好趁这个机会为家中祈福, 也是积攒福报的事情,再者听闻净慈庵的慧光师太精通养生之道, 若能得几个养身之法便不虚此行了。”

  在卫国公府最虔诚信佛的其实是老太太, 季夫人去净慈庵小住也不是为诚心礼佛,而是因净慈庵景色殊丽,为孤山探梅去的。卫国公府就有梅林, 在哪里不能赏梅, 偏要兴师动众地往净慈庵去赏梅,没有个正当由头才让老太太对此生出几分不满。

  萧时善如今把理由摆了出来, 老太太也没有计较什么,反而提出多带些人伺候,“庵堂那边到底不如府里舒适方便,该带的东西都带着,甭管住一日还是两日,用得着的东西不能少。”

  “老祖宗说得是,我都记下了。”萧时善点头应着,除了常嬷嬷,鲜少有长辈如此叮嘱她,她也听得格外认真。

  齐妈妈笑道:“三少奶奶是有福之人,让慧光师太给调养调养身子,说不定来年老太太就能抱上曾孙了。”

  萧时善被这话闹了个脸红,她用养身当幌子,却不是为了这个去的,被齐妈妈如此一说,倒好像她是求子心切,专门跑到庵堂去拜神求子的,而且这个说法听着显然比其他理由更合情合理,毕竟她嫁过来的时间不短了,此前还能拿李澈在外游历当个说头,但近来府里喜事不断,倒让不少人关心起了她的肚子。

  老太太自然是盼着抱曾孙,只是他们还年轻,不好去催促,早些晚些都一样,老大媳妇当年也是好几年才有了消息。

  正说着话,几位姑娘来了荣安堂,老太太便没再说下去,不多时大嫂和二嫂也来请安,屋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等到从荣安堂出来,萧时善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离开温暖如春的屋子,反而令她松弛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乐此不疲地揣摩应酬,现在却觉得疲惫倦怠。

  “姑娘,不回凝光院吗?”疏雨见萧时善往园子里走,便开口询问了一下。

  萧时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柳黄遍地金妆花缎子斗篷道:“院子里太闷了,走走再回去。”

  去净慈庵的事情定了下来,虽说是小住几日,但随行的护卫和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却一点不少。

  打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群人,光是行装也要两三辆马车来拉,有些婆子媳妇跟在车马两侧行走,后头还有抬箱的,驾车的,少说也得有四五十人之多,倒也并非刻意显摆,勋贵人家的日常生活便是如此,哪怕是去串个门,也得是前呼后拥,仆婢环绕。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时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排场,她的袖中拢着手炉,露出的手指犹如葱根,修剪得微尖的指甲透着淡粉,她看了一眼外面的车马,将视线收了回来。

  “姑娘是不是困倦了,不如在车上歪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奴婢再叫醒姑娘。”车里铺着垫子和褥子,还搁了靠背引枕,微云把引枕摆好,方便姑娘倚靠。

  萧时善靠坐过去,正要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哀乐,还夹杂着哭嚎之声,距离有些远,听不太清楚,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刚要让人下去问问,季夫人身边的新竹便来到了马车前。

  “少奶奶,前面的街上有曹家的出殡队伍经过,咱们的车马需要在此处避让片刻,等那边过去了才好启程。”

  “这是给谁办的丧事?”萧时善看向新竹,素白的手撩开车帘。

  新竹看到一张琼姿花貌的脸从车帘后面露了出来,心神都跟着恍惚了一下,“是曹家二公子的葬礼,前些日子人就去了,丧事办得很是隆重,不想今日是那边下葬的日子,前面街上……”

  后面的话,萧时善没再听下去,曹家的大公子好几年前就没了,新竹口中的曹家二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曹兴祖。

  等到新竹离开后,疏雨诧异地说道:“曹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曹兴祖吧,他竟然死了。”

  微云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快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在外头人多眼杂的,说多了又得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