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那个人，表面上见谁都笑眯眯的，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笑着看你的时候就在心里把你来回琢磨了无数遍……难怪于灵这么懂得看眼色。

  念及此，叶荻有些同情地看了于灵一眼，然后又掏出了手机，道：“我刚才叫酒店送了下午茶过来，嗯……我来问问小狗腿要不要一起吃。”

  于灵笑了笑，没有拒绝，只是道：“那我去叫卓然下来吧。”

  于是，在这个周末午后，霍家的一楼客厅里，三个年轻女人围在一起吃下午茶。

  叶荻倒是没察觉到简卓然和于灵之间带些尴尬的氛围，她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问了于灵几个电视台留用的问题，得到解答后，她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抱着手机开始刷ins了。

  剩下简卓然和于灵两人面面相觑。

  简卓然想不出什么话题来，还是于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试图找话题：“我记得我妈上次说霍老先生拍回来两尊贾科梅蒂的雕塑，我本来还想着今天过来可以开开眼界呢，不过都没看见。”

  原本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叶荻，听见“贾科梅蒂”这四个字，也瞬间坐直了身子，“嗯？老头子可以啊，什么时候这么有品位了？他这回是下血本了吧。”

  完全无法跟上话题……简卓然悄悄从身后摸出手机来，然后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迅速输入了「贾科梅蒂」这四个字。

  搜索页面很快跳出来，看着网页上刷出来的这位雕塑家的代表作图片时，简卓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不就是她刚来霍宅住的时候，嫌弃摆在一楼过道里怪吓人的那两尊黑黢黢小人雕像吗？

  再看着关键词新闻里跳出来的贾科梅蒂雕塑的最新拍卖成交价，简卓然很认真地数了数，然后心如死灰地发现：那个雕像的价格是……九位数。

  难怪那天她要彭姨把那两个“看起来怪吓人”的黑黢黢小人收起来时，彭姨接连向她确定了三次“真的要把它收起来吗”。

  当时她还以为彭姨是故意刁难自己，没想到……

  下一秒，简卓然便很痛快地认了怂：“……是我让人收起来的。”

  反正就算她不承认，大家最后也会知道事情是她干的。

  叶荻很惊讶地看向她，“那是贾科梅蒂哎！居然不摆出来？？？！！！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那个雕塑多值钱！”

  简卓然很羞愧地低下了头。

  谁能想到呢，阿jio竟然要被不学无术小表妹鄙视文盲。

  但仔细一想，叶荻再次愤怒起来：“你这样霍峤都由着你？！”

  毕竟小狗腿不知道贾科梅蒂雕塑的含金量，可霍峤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是她敢要求把家里的贾科梅蒂收起来的话，估计要被霍峤人身攻击喷妈不认从身到心羞辱了吧？

  但霍峤却对心机小狗腿这么纵容？？？

  这也太双标了吧！

  叶荻很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昏君，霍峤可真是个昏君。”

  她看向简卓然，继续摇着头，“所以霍峤的x癖就是老头睡衣、然后你正好投其所好了吗？难怪之前他对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放在平时，简卓然肯定要和说话荤腥不忌的小表妹掐起来了。

  但这会儿叶荻的最后一句话蹦出来，简卓然心里直呼“要完”，下意识地便看向了一旁的于灵。

  而于灵，并没有看任何人，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淡淡微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的修长手指捏着小银匙，一言不发地搅动着面前的红茶。

  简卓然试图证明自己不是迷惑昏君的妖妃，于是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那可能霍峤他也不知道这个很值钱嘛，你也说啦，这个是霍老爷子买的嘛！”

  “no， no， no～他要是不知道我把头给你剁下来，”叶荻摇了摇手指，“你知道霍峤念本科时选的第二专业是什么吗？”

  简卓然：“……不知道。”

  没等叶荻笑眯眯地揭晓答案，一旁的于灵已经低声替她回答了：“西方当代哲学。”

  叶荻“bingo”一声，“他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存在主义，怎么会不认识贾科梅蒂啦？”

  反正结论就是——

  昏君，霍峤就是个喜欢老头睡衣的昏君！

  简卓然“哦”了一声，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突然就有些难过。

  贾科梅蒂的雕塑、西方当代哲学、存在主义这些关于霍峤的种种细节……如果只是小表妹一个人知道，或许她都没这么难受。

  可很明显，小于姐也清楚地知道关于霍峤的一切细节的。

  看着她们俩那么自然地谈论着和霍峤有关的一切时，简卓然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这样的感觉，她真的很不喜欢。

  ***

  吃过下午茶之后，于灵帮忙收拾好了东西，然后便要告辞。

  恰在此时，院子里传来了停车的声音。

  是霍峤回来了。

  霍峤一下车便和正要出去的于灵正面撞上了，霍峤道：“留下来吃晚饭吧。”

  于灵一愣，然后点点头，道：“好。”

  大概是因为之前就在霍宅住过一年时间，所以到了晚饭的时间，于灵再次主动帮忙端菜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