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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对白_72





  柯江:“你是不是瞒着我,见过他很多次?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我见过。”谢白景承认,但很快接上,“我可以解释。”

  柯江安静地定定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谢白景却在他的目光下,霎时哑口无言。他尝试开口,却不知该从喉咙里发出什么样的音节。他该如何迅速地解释清楚?

  他确实与柯成有所交易。原因很简单,他需要往上爬。他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便意识到,唯有握在手中的金钱与权利才能让他成为那个执棋的人。柯江愿意为了他而坠落到人间,可他只想从人间往上去,他想还给柯江本应拥有的生活,也想自己能够拥有想要的生活。柯江不喜欢应酬、不喜欢管理生意、不喜欢投资理财,没关系,可以都由他来。他自信于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功成名就捞金敛财,既是富贵险中求,那他总要大胆一回。

  ——但是,柯江是怎么知道的?谢白景眉头已经拧起。他生性警惕,哪怕在这对兄弟之间游走,也确保自己踩在安全的白线上,绝不会伤害柯江半点。

  而柯江看着他,眼神逐渐趋于平静。他眼中的青年,正处于二十岁,人生最好的年华,马上就要过二十一岁的生日了。这个青年拥有无人敢质疑的英俊,干净的眉目凌厉,清傲冷淡。在一年多前柯江遇见他的时候,还只是个在聚会上站在角落的沉默的大男生,没大没小不会说话不会处事,甚至敢对柯家二少爷甩脸色。而一年过去,那个青涩的大学生有了近于脱胎换骨的成长,会与陌生人对答如流、会在镜头前表演得冠冕堂皇,只有一双眼睛里的野心一如既往,汹涌蓬勃。这个长大成人的青年人,曾在他面前流露过半点真心吗?还是说,他以为是诸日陪伴后的以真心换真心,实际上只是场被蒙在鼓里的拙劣表演?

  “你在长大,你也在变坏。”柯江说,“你真的太坏了,谢白景,往我背后捅一刀,你真行。”

  “我没有!”谢白景厉声说,“柯江,你冷静一点。我的本意不是想伤害你,我只是想……”他顿了顿,似艰难地措词,“我需要一些资源,你该明白的,你不是一直试图帮助我吗?我想利用柯成,我没有想过——”

  “该说你聪明好还是不聪明好,”柯江几乎气极反笑,颊边都凹陷出浅浅的窝,眼里却满是悲意,“我只要回去,你就再也别想出来混了知道吗?你惹我,胆子翻了天了,你敢坑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的,从唇齿间一字一句地挤出那几个字来,“谢白景,你他妈心都黑了,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谢白景为他直白的轻蔑而周身冷了几分,他紧紧蹙着眉,眼中已有薄薄的怒意:“我没有想伤害你!”

  “你以为你配?”柯江的指尖都在颤,继而抬了抬唇角,声音沙哑,“我瞎了眼看上你罢了,我不想,你跟我说话的份都没有。一个我出钱包养的小明星,哪里来的伤害我?”

  理智告诉谢白景,柯江这是正在气头上,他不应该去与他置气。可看到柯江高傲而鄙薄的眼神,仍让谢白景的心脏似被人攥紧了一般疼痛得喘不上气,眼底阴翳丛生,舌头滚着字句,着重语气地重复一句:“你包养的小明星?”

  柯江站起身来,勉强稳住了身形。他的身体终于疲倦得撑不住了,唯有胸腔中横冲直撞的一团火让他能有精力,侧头瞥他一眼,极尽冷漠地:“难道不是?”

  谢白景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涌起的愤怒与暴戾!而暴怒过后,却是无穷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恐惧。

  而柯江却拉开休息室的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那只将肚皮摊开任人揉捏的小刺猬,像是终于将浑身尖锐的刺都树了起来,将他曾经最亲密最珍重的爱人扎得鲜血淋漓。年轻的骑士仓促地追了两步,那张永远处事不惊的面孔上,头一次显露出极其明显的慌张与焦虑。

  他猛然意识到,他似乎做错了。

  一个得来不易的人,原来不是会永远地站在原地爱他的。

  第58章

  柯江在还未被记者发现时,便先由守在这一层的柯成秘。

  他仿佛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连走路都是昏昏沉沉的。方才面对谢白景的所有愤怒与嘲讽几乎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他甚至无心去想那秘书对他的眼神里是不是带着嘲笑,他现在只极度地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空间,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

  柯成看到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看来你都明白了。”

  柯江突然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这个“他”,毫无疑问是谢白景。柯成奇怪地:“难道不是很清楚?钱,资源,机会。”

  柯成乍然止住声,半晌,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愈来愈大,以至于肩头都在抖动。他这模样大概有几分疯狂,以至于柯成都犹豫地蹙眉观察,考虑是否要继续出言刺激。若他弟弟真成了个疯子,那他自然求之不得,可要是由他变疯的,要脱离嫌隙,还有些麻烦。

  事实上,柯江只是突然想,他与谢白景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摇尾乞怜,一个求功名利禄,一个求片刻真心。

  他回到了滨江公寓。这里曾是他认为最安全最稳妥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烙刻着柯江从少年至青年成长的痕迹,由他细心地打理和设计。可这个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窝,在短暂的时间里已满满地沾染上另一个人的气息,变化了的摆设,另一个人的衣服,成对的拖鞋牙刷,都在告诉柯江,这里全是谢白景的气息。他们曾在这个地方耳鬓厮磨,做天底下所有情人都会做的事,亲密地诉说足够煽情的爱意。然而在此刻回想,却仿佛与己无关,只是一场讪讪罢演的烂俗戏剧。

  柯江站在客厅中央半晌,拿了钥匙再接着出门。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开房,埋头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结结实实地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很长,醒来时甚至分不清是过了多少天。盲目地一个人吃酒店送过来的饭,自己订好了最近日期的机票,然后打电话给柯成:“你是不是就是想让我走?”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

  “我认输,”柯江说,“但就这一次。你等着瞧。”

  柯成却语气悠悠然:“你不必对我放狠话,没什么对你的小男朋友说的吗?”

  嘟得一声,柯江将电话直接挂断。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屏幕,手机依然很安静,只有寥寥几条朋友发来的消息,没有任何来自谢白景的音讯。柯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在各大媒体上搜索谢白景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发觉他与谢白景的八卦已被漂亮地处理完,更像是一场完美的炒作,让谢白景这个初来乍到的名字更为醒目。放在业内来看,估计又是一条很好的公关案例。柯江忍不住自嘲地弯弯嘴角,这是自然,骗完钱骗完肾骗完心,那人不拍拍屁股走人享受荣华富贵,还求着他干什么?也真难为他了,在与自己相处时摆出那些浓情蜜意,也须靠些演技。

  要说对始作俑者柯成,恨,他肯定是恨的。但在谢白景之后,旁的人不论是柯成还是徐立,于他而言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或许更恨的是,他柯江活到现在,才发觉祖父说得半点没错。他优柔寡断、愚迷不悟,二十六岁仍活得像十六岁,像条狗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兄长坑害,好友捅刀,还拿自己的心头血养了匹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