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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浅对白_99





  小助理热情地:“还没有去看,白景说先来接您,我们都觉得是该这样,待会可以一道去看望老人,您觉得呢?”

  柯江突然笑了笑,颊边有浅浅的窝。他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牙齿整齐,显得格外亲和且真挚,看得小助理都愣了神:“你还挺会来事儿。”

  助理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他坐进去,一眼便瞧着谢白景。

  已经是这么冷的天气,谢白景还是只穿着单薄的卫衣,连件外套都没有。从开车门的那一刹那起,柯江就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已经死死地烙在自己身上。谢白景的眼睛里满是红色的血丝,看起来没比柯江精神多少,显然两人昨晚都没休息好。直到汽车发动,车内始终仍是沉默的,空气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助理坐在前排惴惴不安,心想谢白景平日里在手机上说话得柔情似水,与这柯少打得火热,怎么现在这么尴尬呢?难道是因为有他和司机在?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么?

  谢白景终于开口了:“你怎么会过来——”

  他顿了顿,发觉手背上落了柯江的手。柯江轻轻摩挲了下谢白景的右手手背,年轻人本来身体好,总比手脚冰凉的柯江要热和些。现在两个人却像反过来似的,谢白景的手像刚从冰水中浸过一般,柯江皱着眉头,从人手背摸到修长的手指,手慢慢缩紧,包裹住谢白景的手,将些许温度传递过去。

  谢白景乍然止住了声,他的心脏砰砰狂跳,半垂着眼睛,看着柯江僵硬得一动不动。

  “回去再骂你,现在还有别人。”柯江侧过头去,贴近着谢白景的脖颈,轻声地将吐息都打在那人的耳垂上,磨着牙说,“混小子,不给人省心。”

  他细心地发觉,谢白景的手都开始微微地颤抖。正因觉得好笑而抬头时,谢白景却像终于忍不住似的,压过去沉默地给予一个极其凶猛的亲吻。柯江大惊,顾及着前排的助理与司机,皱着眉拼命推阻,最终也放弃了,悻悻地任由谢白景在他口腔里扫荡,将所有属于那人的气息全都附拥上来,像是重新打上标记一般。可在凶猛之余,又缺少了那么点儿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攻击性。柯江摸了摸这人的头发,发现这越发消瘦的年轻人,连发根儿都好似在轻颤,而搂抱住他腰的冰凉凉的手却格外得紧,仿佛在害怕他离开似的。虽然谢白景喷了点香水试图掩饰,但暗藏在其中的烟草味道,仍然被柯江敏锐地捕捉到。

  反正也不是他与这些人朝夕相处,谢白景想丢人就丢吧。柯江慢慢放松下来,如是想。

  唇舌分离的时候,谢白景好似抱紧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仍然紧紧搂抱着他不愿意松手。柯江被他桎梏得有些难受,皱着脸要推开,却听见谢白景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以为你会直接走。”

  柯江的躁动又一次被奇异地安抚下来,他没好气地:“我还要来骂你呢,走什么走。”他顿了顿,说,“外婆没事吧?”

  “我还不知道。”谢白景这才坐直身子,语气平平,“也许主要跟我母亲有关。先去酒店吧,是不是还没吃饭?”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仍不想让柯江操心太多。这放在以前,柯江或许还能在心底夸赞他真是个聪明又独立的好情人,但放在现在,他目光闪烁几分,将不虞都尽力压制下去。

  两人先到了之前柯江入住过的酒店,谢白景提前开好了套房。柯江知道,谢白景是不愿意让生母多出来与他见面的,也不怎么在意。令他意外的是,这间房与他们上次入住的房间竟似乎是同一间,房里也已经准备好了丰富的一桌午餐,里面大多是他喜欢的菜色。助理等人早早离去,柯江亦不推辞,坐下便吃,谢白景却没什么胃口,只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吃到差不多了,柯江才放下餐具,优雅地擦拭了下唇周,与谢白景对视。

  “上次来这儿,好像也是因为阿姨。”柯江随意地开口。也是在那一回,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开始缓和,谢白景含含糊糊地一句答应他“试一试”,就试到了现在。

  谢白景抿了抿唇:“对不起。”

  柯江:“柯成那傻逼上次告诉我,你借着阿姨上新闻的借口让我主动过来,我俩才得以在一起,是这样吗?”

  “不是!”谢白景的眉头当即拧起,他似乎从没想过柯江会说这样的话,以至于面色都比以往要苍白几分,薄唇越抿越紧,“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是他先要挟的我,他的助理告诉我,会给我一些‘小惩戒’,紧接着我妈妈的事就被爆上了头条。”

  “这也是你的片面之词,”柯江笑了笑,颊边的窝都一闪而逝,他几乎可以称作为不留情面地问,“你知道我在柯成那儿,看过多少你与他见面的照片吗?时间地点人物,一个都不缺。你们见了那么多次面,是为了什么呢?”

  柯江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提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真的是你想让我朝家里出柜吗,你为什么从不让我插手你的工作?”

  两人自从柯江出国后,好像都彼此默契地再也不提往事,哪怕提到,也只是含糊地盖过。他们可以如以前般调笑戏谑、可以如恋人般关心备至,有所小小的矛盾,也都只关乎现在的他们,试图让时间将以前的坎坷都抹平。谢白景没有想过,柯江会有一天主动地将他们感情的伤疤给直接揭开,将曾经柯成使用过的话术都一一铺开在台面上。在这点上,可能柯成都没有想到,他一向“妇人之仁”的弟弟,会舍得直面那些血淋淋的记忆,一句一句掰开了揉碎了,坦然大方地说出口。

  柯江定定地看着谢白景,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这件事我永远对不起你,”半晌,谢白景艰涩地开口,他尽力将他所经历的事实所讲出来,“他很早就找到我,希望我能顺从你,跟你发展出关系。他曾经鼓励过我,让我劝你公开,或者别的,这些都是真的。他拿资源作诱饵,我自以为聪明,可以不着痕迹地拿到好处,所以表面听从他,也是真的。我的工作里有许多他的痕迹,不方便你看,我也不想你再为我去走动关系,所以不想让你插手工作,是真的。”

  “可我从来没有,”谢白景说,“我从来没有因为他,来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发现,我慢慢地喜欢上你了,我爱你,柯江。假如我去年去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是让你出柜的原因,那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你不知道……”

  “那你发现了吗,白景,”柯江打断了他,语调甚至很温柔,仿佛在真正地以兄长的身份,看着一个尚且不懂事的小孩,“你从来都不会把这些告诉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是我爱的男孩,你可以把困难都告诉我的,你可以依赖我的。柯成在要挟你、你妈妈上新闻了、你外婆出事了,你想要资源,你想赚钱,假如你能告诉我,我们能少走很多弯路——”他也乍然止住了声,甚至有些慌乱,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年轻人眼圈在慢慢地变红。

  如果说谁能看到谢白景的温柔,已经是天下难得。柯江想,那能看到谢白景的眼泪的人呢,是不是世上只有他一个了。

  就像是世上最不懂爱的小野兽学会说爱一样,谢白景的眼泪悬挂在那本来漠然而漆黑的眼睛里,最终掉出来,顺着面颊滑下。年轻人的眼角鼻尖都是红的,在颤抖,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那一颗极其珍贵的眼泪,仿佛变成了珍珠,一路坠落下去。

  柯江猛地站起来,他慌张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下意识地伸手过去,侧捧着谢白景的面颊,用大拇指摁出一道湿痕。他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谢白景的头顶,如以前一样,用轻轻地碰触人头发的方式,作为一个无言的安慰。

  “你不知道,”谢白景将他方才被打断的话说完,他的声音沙哑又狼狈,说话时很急促,甚至不顾及自己面上的湿润,仿佛将自尊与骄傲都抛在脚底,实在与他在外面风光潇洒的模样大相径庭,“江宝,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有多害怕你…离开我。别走,别离开我。”

  不要管那么多了。柯江想。

  假如他能对着这样既不英俊又不体面的谢白景,心软得一塌糊涂,心动到无法言说,那他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好的。”柯江听见自己“扑通”的,再次跳入爱河的声音,水花从他周身哗啦啦四溅,“你也不要离开我。”

  第78章

  私立医院里,谢外婆正在病床上睡午觉。她自从进了这里,面色比往常要好看许多,她平躺在床上,穿着长袖的棉质睡衣,被子掖得很好。宽敞的单人病房有很大的窗户,百叶窗遮掩了一半,将温柔的光线投射进来。中央空调与香薰机在安静地工作,空气中含着淡淡的清香。一个护工坐在床边照看,在听到脚步声时起身,是另一位护工领着谢白景与柯江进来。

  护工点点头,轻声告知:“老太太还在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