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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之士[科举]第164节(2 / 2)


  张嗣修道:“父亲一切都好。”

  “恩师日理万机,国事皆由他费心,还请思永再关注一二,劝恩师莫要劳累。”柳贺道,“恩师身体不仅我关心,天子也是时时注意。”

  “下官定将右宗伯之言告知父亲。”张嗣修觉得柳贺的语气与平日有些不同,但具体是何他也说不上来,他等了片刻,柳贺却已住嘴不说了,因而张嗣修更是有怪异之感。

  他只觉如今越来越看不透柳贺了。

  不过据他所知,柳贺并非爱耍心机的性子,平日与他相交倒不必有什么忧虑。

  但张嗣修仍是将柳贺这句问候告知了张居正。

  张嗣修告知以前,张居正的面色仍是寻常,但当他说完这一句后,张嗣修却觉得,自家父亲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爹……”

  听张嗣修问询,张居正轻轻摆了摆手:“我无事。”

  过了片刻,张居正方才道:“你与柳泽远相处如何?”

  张嗣修道:“右宗伯为人处事皆是一等一的,才干修养也叫人佩服,如今他虽为右宗伯之职,领的却是左宗伯之事。”

  张居正点了点头:“柳泽远待人真诚,与他共事过的都清楚。”

  “你日后要多与柳泽远亲近亲近。”张居正看向张嗣修,“我平日忙于公务,对你们兄弟的教育总是欠缺一些,你兄长才干平平,你与懋修性子颇为骄矜,总是小瞧天下人,然而我可护你们一时,却不能护你们一世。”

  “若我不在了,满朝文武中,可托付的唯柳泽远一人而已。”张居正道,“我知你仍觉柳泽远待我之心不诚,但若我有一日落得高新郑一般的下场,朝中敢替我仗义执言的也只有柳泽远。”

  张嗣修有些不服:“高新郑志大才疏,如何能与父亲相较?”

  张居正摇了摇头:“我本领并不强于高新郑,只是运道比他好些,心机比他深些罢了,高新郑对人不设防,因而他败了我胜了。”

  不过随着高拱逝去,徐阶、李春芳、陈以勤等隆庆年间的阁臣逐渐退出朝堂,张居正的争胜之心已不如初入阁时那般强烈。

  张嗣修之所以不服,是因为他从未在张居正口中听过如此软弱的话,张居正一贯霸气外露,便是官至阁臣部堂者也不被他放在眼中,在张嗣修看来,整个大明首辅中也无人能与他相比。

  可张居正还在位,却要他主动向柳贺低头,张嗣修骄傲惯了,又如何会愿意?

  “我并非要求你必须这般。”张居正笑道,“我也未沦落到高新郑那般境地。”

  ……

  除了废除书院一事引发的争论外,万历七年还属风平浪静,不过张居正归政与否依然是朝中的一大话题。

  待到三月,广西瑶族再度爆发叛乱,两广瑶族叛乱自明初时已有之,所历时间甚广,成化时瑶乱曾被平定,之后便经历了起义—被镇压—再起义—再被镇压的漫长过程。

  “张相再归政,恐怕要等瑶乱之后了。”王锡爵道,“只是朝中议论不断,官员们也无法定心。”

  张居正秉政这几年,功劳定是要胜过过失的,张居正若在,朝中诸事井井有条,官员们也有主心骨,不至于不知如何办事。

  清丈田亩策、一条鞭法、俺答封贡、平定倭寇、考成法、稳定边防……一件件一桩桩,换成朝中任何一个官员,都无法完成此等壮举。

  不过这段时日柳贺又告假回家,杨尧要生了。

  妙妙到了最活泼的年纪,柳贺与杨尧成婚这许多年,只有妙妙一个女儿,杨尧再怀孕时,全家上下都十分紧张,柳贺这不是第一回 当爹,可杨尧怀孕这段时日恰好是他到礼部后最忙的一段时日。

  他总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

  所以杨尧快生之前,柳贺找潘晟请了个长假,要去内阁告了假,暂时将手中事务及讲官的任务停了,潘晟那边倒是好说话,可柳贺去找内阁告假时,张四维却叮嘱他要以国事为重。

  柳贺:“……”

  他也不会因张四维一两句而抱怨什么,只是去请假时遇上说教终归是叫人不爽的,不过他也不能因这些微小事就去麻烦张居正,张居正统的是大局,内阁的日常事务还是归张四维这个次辅。

  柳贺别的不知,但他很清楚,若张四维当了首辅,他定然不会有好日子过,若他能在张四维任首辅之前入阁,张四维未必能拿他怎么样,可若他在张四维任首辅之后入阁,对方必然会千方百计阻拦。

  这只是柳贺的预感,但他与张四维天生气场不合,他毫不怀疑这件事发生的可能。

  回家之后,柳贺便大门

  不出,小心翼翼守在杨尧身旁,那些请他喝酒议事的邀约他全部推了。

  杨尧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加上有岳母和纪娘子在一旁相助,柳贺的存在反倒显得十分碍眼。

  生孩子他帮不上什么忙,柳贺便负责看着妙妙,再每日陪杨尧说说话,京中官员有养着戏班的,柳贺也请他们来家里唱一唱,再扶着杨尧在院中走上几圈,赏赏花,品品茶,礼部事务除非实在推不开的柳贺会管,其余事都交由各司郎中、员外郎负责。

  杨尧发动那日,柳贺在外候着,大气也不敢出,他和妙妙父女俩在那边僵立着,纪娘子便拿他开玩笑,让杨尧放松:“瞧瞧贺哥模样,像不像池子里的呆头鹅?”

  “大呆鹅带着小呆鹅。”

  柳贺和妙妙对视一眼,决定原谅自家母亲/祖母的冒犯。

  等了许久,等到柳贺都没耐心了,他感觉生妙妙时时间没有这么久——平日他倒是可以冷静沉稳,可到了这时候,他除了焦急地在门外踱步外什么也做不了。

  只愿杨尧一切平安。

  看了眼时辰,柳贺心想着自己无论如何该进去看看了,门在这时开了。

  柳贺冲进门瞧着杨尧,她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面色比平日里要苍白许多。

  柳贺握住杨尧的手:“娘子受苦了。”

  还未等杨尧回应,柳贺又被拉开:“你让尧娘好好睡一觉,到这里碍什么事?”

  柳贺:“……”

  他还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