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孩子，对那些金银珠宝还没有概念，也不感兴趣。

  还有一个连小男孩自己都没察觉的深层原因，那就是，那些东西都是康嫔和吕昭仪的，他心里多少有些抗拒。

  要不是小九翻箱倒柜说要给外祖父和外祖母送礼物，在他潜意识地刻意回避之下，小男孩还真没想起来他也是有不少家底的。

  季瑾悠闻言便拍着小巴掌：“好，悠悠陪你。”

  十七伸手将小姑娘从椅子上抱下来，小声说：“那得先和母妃说一声才好，小九，要不，你帮哥哥去说？”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刚想说好，又摇了摇头，两只小胖胳膊往起一抱，摆出一副不好说话的小模样来：“哼，哥哥你休想偷懒，母妃也是你的母妃，有话你自己说，悠悠说多了话也很累的。”

  如妃在外间，把两个孩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小姑娘那略带刁蛮的小奶音，忍不住笑。

  金杏也捂嘴笑，轻声说：“娘娘，小主子真贴心，这是想法让小殿下练胆量呢。”

  如妃笑着点头，伸手指了指里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凝神听着。

  季瑾悠两只小圆胳膊架起来，仰着小脑袋看着一脸为难的十七，又问：“哥哥，母妃会吃了你吗？”

  十七忙连连摇头：“母妃那么好，怎么会吃人。”

  季瑾悠又问：“那母妃会打你骂你吗？”

  十七再摇头，语气万分肯定：“更不会。”从他到妙云轩那天起，如妃对他从来都是温柔慈爱，总是把他抱到怀里，还亲他，从来都没大声过，怎么可能会骂他打他。

  季瑾悠两只小圆手一摊：“那不就得了，那你怕什么。”

  十七抠着小手：“可我之前，之前答应让母妃保管的。”

  季瑾悠：“母妃只是帮你保管着，那是你自己的东西，母妃不是说了嘛，你要用便同她说。”

  悠悠小小年纪说的有条有理，如妃听得连连点头，很是自豪。

  她本想进去说两句，鼓励一下十七，可转念一想，还是等他自己来找她说吧。男娃娃，自己想要的，总得主动争取地好，再说，还有悠悠在一旁打气，她也不必太过担心。

  十七见小九妹妹不肯帮忙，往门外看了看，又抠了抠手，这才说：“那好吧，我自己去说，那小九你陪我去好不好。”

  季瑾悠笑了，伸手牵住十七的手：“走，悠悠陪哥哥去。”

  两个孩子来到外间，就见如妃坐在榻上，正笑意盈盈看着他们，十七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和小九说话都被如妃听了去。

  小男孩小脸一囧，走上前去：“母妃，儿子想去库房看看那些东西。”

  季瑾悠在一旁补充道：“哥哥是想给外祖父和外祖母送礼物。”

  “好，那是我们十七的东西，想看随时去看，只要用在正途，随你安排。”如妃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着说道。

  季瑾悠晃晃十七的手，踮着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小气声说：“哥哥你看，你一说，母妃就答应了吧。”

  又办成一件事，十七有些高兴，回握了小九的手攥了攥，抿着嘴笑了。

  是啊，他以后要更勇敢一些，很多时候，事情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难的，只要他开口，就能成的。

  如妃喊了负责管理库房账册的海棠进来，吩咐她陪着两个孩子过去。

  季瑾悠牵着十七的手，两人去了偏殿，翻箱倒柜好一顿找，最后十七选了一套做工精致，用锦盒装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小九，你说外祖父会不会喜欢这个？”

  季瑾悠在一旁点头：“母妃不是说外祖父爱好书法嘛，一定会喜欢的。”

  十七就笑了，把盒子搬到一旁放好。

  方才如妃教过他们，东西要有数，不管进出，都要登记入册，十七便一本正经道：“海棠，这一套文房四宝，我要用，你帮我记好。”

  见自家小殿下终于拿出点当主子的派头来，海棠十分欣慰地笑了，立马应：“是，殿下，等您选完，奴婢立马就登上。”

  自己能安排事了，十七很有成就感，很开心，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却又故意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季瑾悠看着好笑，两只小胖手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十七哥哥不好意思。

  十七走回箱子堆去继续翻找，可这下有些犯难了，挑了半天也没挑出称心的，他站在箱子中间挠脑袋：“小九，你说送什么给外祖母才合适？”

  季瑾悠走过去，爬到一个箱子上坐着，踢蹬着两条小短腿：“只要是哥哥送的，外祖母一定都喜欢的。”

  见十七还是为难，季瑾悠又说：“那么多好看的首饰，哥哥你随便挑一件就好。”

  十七：“文房四宝是新的，可那些首饰都是，都是她们用过的，送给外祖母会不会不好。”

  季瑾悠并不觉得有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可十七一想起康嫔和吕昭仪，心里就发怵，极其不舒服，心里总也过不去那个坎。

  看出十七心中的别扭，季瑾悠出溜下箱子，伸手抱了抱他，牵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开解道：“哥哥，坏人是坏人，物件是物件。不然的话，坏人住过的房子是不是全要拆掉盖新房，坏人走过的路也得毁掉修新路，还有呢，这太阳都是坏人晒过的，那是不是我们也不能晒了。”

  十七从来没这样想过，一听这话，神情一愣。

  季瑾悠抓着十七胳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说：“父皇还是坏十三的父皇呢，那要像你那么说，咱们连父皇都不能要了，得换一个新的父皇呢。”

  这话实属大逆不道，十七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小九的嘴，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心中却是一片豁然开朗，“那我以后，不绕着那走了。”

  这段时日以来，他都刻意绕着以前住过的宫殿，因为那里，全是痛苦的记忆。可妹妹说得对，人是人，物件是物件。

  季瑾悠点点小脑袋，老气横秋道：“这就对了嘛。”她就是发现十七每回都躲着以前的住处走，才这样说的。

  十七心中疙瘩解开，便又带着妹妹去找东西。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兴致勃勃地去翻东西，最后翻出满满一锦盒的首饰，外加那一套文房四宝，一同搬回了正殿，给如妃看。

  一见那么多东西，如妃很是惊讶，不过看着小男孩捧着盒子巴巴往她面前送的小模样，她也不忍说别的，只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戳，瞪了一眼：“你个小败家鬼，送出去这么多，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