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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善第24节(2 / 2)


  翌日, 萧时善在荣安堂见到了李澈,他今日出府,来向老太太辞行。

  老太太摆摆手道:“我这儿没什么事, 让你媳妇儿送送你吧。”

  看着两人一同出了门,老太太叹息了一声,齐妈妈端过茶去,笑道:“老太太叹什么气,也舍不得三公子走?”这却是在说昨日蒋琼打趣萧时善的话了。

  老太太也想到了那里,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抚平了嘴角, “虽说不在府里,可也不是去远处,他要回来随时都能回来,谈不上舍不得。就是……你瞧着三郎和他媳妇儿怎么样?”

  齐妈妈愣了愣,笑道:“这话可把老奴问着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三公子和三少奶奶当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他们站在一起, 我看着都欢喜。”

  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也说好话哄我, 你就没看出来, 方才他们愣是没往对方身上瞅一眼。”哪像对恩爱夫妻的样子。

  “许是有点小别扭,夫妻之间难免有磕碰的时候,老太太何必操这个心, 过段时间, 说不定就好得蜜里调油了。”齐妈妈宽慰道。

  “这俩都是灵秀人,我昨日让三郎媳妇儿去给他送那盘木瓜, 竟没有一个领悟到其中的意思。”若是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更让老太太犯愁了。

  齐妈妈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的苦心,他们会明白的。”

  外面的日光有些晃眼,萧时善默默无语地送了他一路,视线一直停在他的衣摆上,那衣摆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住了脚步,抬头瞧了瞧,原来是到了垂花门前。

  她抿了抿唇,思量着他都要走了,她是不是得说上几句道别的话,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合适的话。

  李澈接过缰绳,“想不出来就别想了,你回去吧。”

  萧时善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夫君走好。”谁说她想不出来的,是什么难事不成。

  明亮的光线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直到耳边的声响渐渐消失,她转身回了院子。

  正值盛夏之时,天气异常闷热,从开春至今一滴雨点子都没下,京师遭遇旱情,皇帝下旨令文武百官斋戒三日,另派遣成阳侯施肃等官员祭告于京中大小寺观。

  从三月初就开始各种祈雨活动,却一直不见成效,依旧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京城像个闷热的大蒸笼,树间的知了都叫得声嘶力竭起来。

  葛夫人见今年实在热得厉害,便跟季夫人商量着把去别院避暑的时间提前几日,“齐妈妈说老祖宗这些天食欲不振,夜里也难安寝。若是早早摆上冰,身子骨受了凉气,反倒不好。如今一日热似一日,再过些天只怕更是难熬,不如提前几日去愉园,让老太太免受暑热之苦,路上也少受些罪。”

  葛夫人把事情想得周到妥帖了才来跟季夫人商议,她虽然管着府上的庶务,但当初老太太说得明白,是让她帮着季夫人分担一下,因此在一些事情上,她总要来跟季夫人商议一二,既能让老太太看到她的辛苦付出,季夫人那边也不会有所不满。

  如此忙里忙外,实际权力还在季夫人手里,听着像是给人作嫁衣裳,白白辛苦一场,但事情倒真不是这样算的。

  说到底这是卫国公府,长房是真正的主人,几房人没分家,才能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应开销都从公中出,长房的子嗣少,花销也少,但每年往公中出的银两可不少,葛夫人对府里的账目比较熟悉,这些她心里都有数。要知道府里公子们的娶妻生子,姑娘们置办嫁妆,还有日常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基本上都是从公中走账,怎么算都是二房和三房沾了长房的光。

  葛夫人能帮着季夫人主持中馈,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要经手操办,虽是忙碌操劳了些,谁又能放得开手头的权力呢。

  偶尔葛夫人还要感慨,也亏着季夫人是个不喜繁琐的性子,才肯把权力放出去,但葛夫人遇事也从不自专,因此妯娌间的关系处得还不错。

  “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季夫人见葛夫人思虑周全,也并无意见,老太太近来确实胃口不佳,神情恹恹,去别院散散心也好。

  葛夫人往荣安堂一说,几位姑娘先欢欣鼓舞了起来,连向来沉稳端庄的三姑娘云桢都露出了期待欣喜的神色,萧时善没去过愉园,只当是个清凉无暑的地处,比在京里凉快,而今看众人神情,想来那愉园不光是比别处凉快些,还有其他玩赏之处。

  云榕早就盼着这事了,入夏以来就一直跟葛夫人提,好不容易比往常提前了几日,心都飞过去了,她挨着老太太笑道:“今年实在太热了,夜里都睡不安稳,还是愉园好,不像京里这么闷人。”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让葛夫人去安排打点,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把苓姐儿也带上,跟我一块住。”

  老太太话音一落下,宋静娴的神色便有了几分不自在,欲言又止,张了几次嘴,还是说道:“老祖宗,苓姐儿还小,去了那边也是添乱,反而搅得老祖宗心烦,还是让她留在府里,我在这边照顾她。”

  宋静娴不打算去愉园,不明白老太太为何非要把苓姐儿带出去,她那个样子如何见人,这不是平白让人笑话嘛,端午那日出的丑还不够么。

  “我看苓姐儿乖巧得很,有她陪着,我才高兴,哪里就心烦了。她如今也有四岁了,成日在府里憋闷着才不妥,好好的人也得关傻了。”老太太面上已经流露出几分不悦,大郎媳妇儿平日看着是个端庄娴雅,知书达礼的人,唯独在苓姐儿的事上钻牛角尖,怎么点都点不透,她还能把苓姐儿藏一辈子?

  宋静娴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个傻字,偏偏老太太还这样毫不避讳地谈了出来,如果可以,她倒真想把苓姐儿藏一辈子。苓姐儿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她,正是因为心疼才不想让她见人,省的被人传些难听的话,这不也是为了卫国公府的脸面么。

  宋静娴自是一肚子委屈,但当下只得说道:“老太太肯带着苓姐儿是她的福气。”

  葛夫人见老太太不太高兴,赶紧岔开了话题,说笑了一番,各自散去不提。

  每年去愉园避暑已是常例,因此提前几日也不显得仓促慌乱,打点行装,备好车马,安排妥当后,府内众人启程去往了愉园。

  府里少不了管事的人,葛夫人便没跟着来,宋静娴也留在了府里,苓姐儿则被老太太带到了身边。

  蒋琼怀有身孕,本该在府里养胎,但她闲不住,府里的人走了大半,她留在府里连个说话解闷的都没有。葛夫人给她安排了车马,千叮咛万嘱咐,让身边的人好生照顾着,这才让她去了。

  萧时善无事一身轻,自然在随行之列,留了常嬷嬷在府里看院子,微云和疏雨跟着她来了愉园。抵达愉园后,她住进了云镜仙房,这是李澈来愉园时居住的地方,他不在,便成了她的地盘。

  云镜仙房的地势高,由一条松径盘旋而上,树荫浓密,鸟鸣啾啾,行走在其间顿感清凉舒适,清澈见底的碧潭倒映着天光云影,待行至高处,驻足眺望,便可将远处风光尽收眼底。

  云镜仙房内的陈设典雅,有删繁就简,归于天然之意,虽然她偏好精致璀璨的布置,但也得承认这地方也只有这样布置才恰到好处。

  萧时善对居住环境相当满意,好像自个儿也风雅了一回,手指轻轻地触碰挂在墙上的古琴,突然想焚香净手弹奏一曲,可惜的是她一支曲子都不会,轻柔地抚了抚琴弦就遗憾地收回了手。

  在愉园比在卫国公府要自在许多,季夫人免了萧时善的问安,萧时善知道这是不想自个儿去打扰她,她也知情识趣地应了下来,每日里去老太太那边走走,闲暇时再往园子里逛逛,过了五六日,也找到了点乐不思蜀的趣味。

  “三嫂好悠闲啊。”云桢手里拿着两支荷花,笑着走了过来。

  萧时善吹着微风,已是昏昏欲睡,听到这声呼唤,她直起身子,抚了抚鬓角,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翠玉镯子挂在腕间,清透的玉泽,雪白的肌肤,两相映衬美不胜收,她循声看过去,弯唇笑道:“原来是三妹妹。”

  云桢回了回神,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斯美人,她走进水亭,将水里的荷花放在了桌上。桌上已经放着数支莲花并莲蓬,两个丫头正在剥莲子,微云和疏雨见云桢走进来,连忙起身让座。

  “这地方找得好,既能观荷又有树荫遮阳,三嫂真是会享受。”

  萧时善往她身后瞧了一下,也没个丫头跟在身边,“三妹妹一个人?”

  “云桐她们还在那边采荷,我瞧着这里有个水亭,就想来歇歇脚,未曾想会在这儿碰到三嫂。”

  云桢坐了下来,没说上几句话,萧时善就听到一阵嬉笑声传来,紧接着云榕云桐还有史倩走了过来,安静清幽的积翠亭瞬间热闹起来。

  云榕让身后的丫头抱了一大把荷花,说要回去插瓶,萧时善心道她采的这几支荷花开得这样盛,明天早上准得掉一地莲瓣。

  云桐好奇地问道:“三嫂剥这么多莲子做什么?要做莲子羹吗?”